编剧能否以剧集反复更改为由停止创作？

【原创】文/汐溟

剧本委托创作合同中有时对剧集做暂定处理，委托方根据实际需要可能会有更改。集数适度的更改不会给编剧创作工作增加太多障碍。但若反复更改无法确定通常会打乱编剧正常的创作计划，会有一定阻碍。但编剧能否因此停止剧本创作呢？

2017年9月15日，甲乙签订《剧本委托创作合同》，甲委托乙担任编剧。剧本篇幅暂定为16集。乙应根据甲的要求对剧本进行调整，甲对剧本修改及完善拥有终审权。合同签订后，乙通过邮件先后向甲交付人物小传、故事梗概，1-4集分集大纲等。因甲要求变更剧集，双方经协商重新签订《剧本委托创作合同》，剧本篇幅改为暂定12集。重新签约后，乙向甲交付前三集剧本。此后甲向乙发送《告知函》，主要内容为：经双方协商，确认对剧本集数以及交付时间作出变更，由12集变更为24集，你方应在2017年12月3日前向我司交付4-6集剧本，但是你方并未向我司交付，我司通过多方努力想与你方取得联系了解逾期交稿原因，但你方未作回复，构成违约。对此，乙则解释称，针对同一部剧本，甲最初约定集数为16集，并以合同形式确认；后又变更为12集，又重新签订合同；再后又作出变更为24集的要求，但并未与乙签订合同，也未获乙明确同意。因甲反复变更剧本集数，乙无法确定创作方向。故暂时停止创作待剧本集数确定后再继续工作。故并未构成违约。甲乙双方哪一方的观点能够成立?

首先，甲主张乙违约，但应明确的是乙违反的是哪份合同？双方先签订合同，约定剧集暂定为16集，此后又签订新的合同，剧集暂定为12集。针对同一部剧本，先后签订两份合同，且内容并不一致，应视为合同的更新，即后一份合同取代前一份合同的效力，前一份合同的效力消亡。即双方之间有效的是12集剧本的委托创作合同。此后甲又提出变更剧集为24集，但未与乙签订书面合同。因为双方先前有签订书面合同的习惯，此次变更未签订书面合同，故而更改集数仅为甲的变更要约，因未获乙承诺而无效。双方之间对变更24集一事未形成合意，因此不生效力，双方之间有效的仍然是12集剧本的委托创作合同。

其次，既然12集剧本的委托创作合同仍具效力，并未变更也未被新合同所取代，甲乙双方均应严格履行。在交付前三集剧本之后，乙确有停止创作的行为。该行为必然违反12集剧本的委托创作合同约定的进度。因此，乙的履约行为确有与合同约定不符之处，但并非甲所称的24集委托创作合同。甲所主张的关于乙的履约行为与合同约定不符的事实存在，但并非其所称理由。在这个意义上讲，甲的观点部分成立。

再次，乙停止创作是否有正当理由？乙主张其暂停工作是因为甲反复更改剧本集数，打乱其创作计划，其希望甲确定剧本集数后再开始创作。该抗辩理由是否合理？首先，乙并未指明甲存在违约行为，因此其抗辩并非行使先履行抗辩权或同时履行抗辩权；同时乙抗辩理由也与经营状况恶化，转移财产、抽逃资金以逃避债务，丧失商业信誉等事实无关，也非不安抗辩权。易言之，乙停止创作并非行使法定抗辩权的表现。其次，若无法定抗辩权，乙也可基于诚信原则行使正当性抗辩权。甲反复更改集数确会给乙的创作带来不确定性的影响，但这种障碍主要体现在精神层面，并无客观阻断力。因为更改集数的权利由双方共同享有，并非甲单方可以决定。基于一般的常识，双方协商一致可以变更合同，未获乙同意，甲无权擅自更改集数，即便有更改的决定或通知也无效。因此，反复更改集数对编剧创作会有一定的精神困扰，但该困扰并非乙履约的实质障碍。乙不得因此停止履行合同。最后，从义务的性质看，剧本委托创作合同关系中，委托方支付稿酬与编剧创作剧本是各自的主给付义务。乙停止创作剧本违反的是合同主给付义务，属于其合同中最重要的义务，通常只有在委托方拒付稿酬时才可行使。

当然，甲反复更改剧本集数也有不当之处。根据我国《民法典》第五百九十二条第二款的规定，当事人一方违约造成对方损失，对方对损失的发生有过错的，可以减少相应的损失赔偿额。甲的不当行为在处理乙违约责任时应予考虑。

本文改编自《剧本集数朝令夕改，编剧暂停创作有错吗？》，作者汐溟。